映淮回去坐,自己走到了琴桌边。
骨节分明的手指,微微颤抖着隔了新换的丝弦拂过光亮饱满的琴面,云母的细闪映入他的眼睛,点亮了原本的黯淡。
这床琴,兜兜转转,过了三十年,终于又回到了它最初的主人手上。
“她看见您写的花笺了。”方吟见他盯着琴似乎欲言又止,便在一边轻轻开了口。
大将军猛地转头,面上瞬间浮现了与年纪不符的慌乱与无措。
“您写了,不就是为了让她看见的吗?”方吟赶紧又道,“如今她看到了,虽说有些晚,但您的心意,她也终于知晓了。应该安心的,不是吗?”
他复杂地看向她,眼神里的不安却一点点散去,表情终于松了下来。
“大将军,您后悔过吗?”方吟小声问道。
一模一样的那个问题。
大将军却只是一一抚过嵌了白玉的徽位,又摸了摸光洁的岳山,拨了拨琴轸上坠下的明黄色坠白玉兰花丝线穗子,终究也没有回答。
“在下能否暂且借用这床琴,弹一首曲子?”沈屹站起来,出声问道。
他点点头,将手放了下来,慢慢回到梨木圈椅上坐下闭了目。
“多谢将军。”
沈屹走到桌前坐下,抬手,轻轻吸了口气。
开头的几个泛音一出,方吟便听出,与当初在皇宫里太后娘娘所弹如出一辙。
百年的桐木,使这张鹤舞晴空的泛音极为清脆,此刻听来亦是泠泠。
但随着调子的流转,曲中的冷意渐隐,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柔韧。像是一株生长的藤蔓缠绕而上,丝丝缕缕盘错着,蜿蜒又不屈。
抚琴之人纠结的情绪也丝丝缕缕入耳,绕在听者心上久久不散。
可慢慢地,曲调又变得轻盈洒脱,听来已是渐渐释然。待得最后一个泛音结束,仿若紧密缠绕的绳索慢慢松开后,乍然四散,只余得一身轻省松快。
沈屹手掌轻覆琴弦,止了琴音,长吁一口气。
一曲终了,大将军睁开眼睛,终于第一次开口,满足地叹道:“不想有生之年,又得听《秋苑捣衣》,老夫无憾了。只是先生这一曲,听着要比寻常的轻快许多。”
“此乃两月前在东吴国的时候,听太后娘娘所弹,在下只能模仿出个大概。”
大将军一怔,便又是长久的沉默。
香炉中几支线香慢慢变短,屋里的白檀香气益盛。
方吟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,听到那个带着沧桑的声音低低叹道:“她终是放下了。”
过了片刻,又叹道:“如此,我也该放下了。”
只这么一会儿,将军就有些累了,面上唇上看着也没了血色。
老管家赶紧扶了他去歇息,三个年轻人也就顺势告辞了出来。
“吟吟,这是怎么一回事呀?”薛映淮一出将军府,便拉着方吟着急地问道,“你们和舅公就像是打哑谜似的说话,我在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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